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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祁的笔锋在宣纸上沙沙游走。
我见他认真,不敢立即打断他。
书架上画轴散乱,我顺手替他整理,看见了一卷被黄纸奉上的卷轴。
这卷轴看上去有年头了,上面的黄纸已然破碎。
我鬼使神差,将它展开。
谢祁总说书架顶格藏着前朝孤本,却不知,这里还收着一段腌渍在岁月里的时光。
画中,是个温婉明媚的大家闺秀,倚靠在树下秋千读书,罗袜沾新泥,画中每处细节都栩栩如生。
只有细细斟酌、慎重下笔才有如此风采。
最重要的是,竟然与我有几分相像。
喉间腥甜漫上来,我慌忙用袖口去掩,血珠却溅在少女眉心。
铜镜里映出我仓皇擦拭的手,帕子上新绣的并蒂莲正巧盖住画中人腰间玉珏——
那似乎与谢祁送我的那个玉佩,尤为神似。
右侧的提款,写着:昭昭,卒于庚子年三月初六,永州。
庚子年三月初六。
正是永州水患,朝廷清算的后两月。
我突然一切都明了了。
怪不得他不问我的名姓,就开口叫我昭昭。
怪不得他张口就说我全家葬身永州水患。
怪不得他一见我就如此非我不可。
他对我的浓烈情感,对我身份的丝毫不介意,对我过往的悲叹可怜......
原来都是因为我这张脸。
世上原来真有如此凑巧的事。
我与这个昭昭同名。
受难于同一个地方,长相又如此相似。
难怪他如此爱我。
原来是透过我的皮囊,爱着别的女人。
我原以为是他被我耍得团团转。
原来我才是那个买椟还珠的老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