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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火舌烧毁棺椁时,我终于哭出声来。
冲天火光里,我好像看见姐姐坐在轮椅上的背影。
她总对着院墙外卖糖人的货郎发呆。
她羡慕他们走南闯北,能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。
我将她的骨灰扬到了河里。
这样她也能随波逐流,去她生前想去而未及的地方了。
谢祁知道姐姐曾喜欢读书画画,还给她烧了不少藏书和画卷。
翻卷燃烧的纸页灰烬,是他对姐姐的敬意。
下初雪了。
北风卷着雪粒子割在脸上,我竟然尝出些许甜腥。
这让我恍然想起,当年为了逃出乐坊追捕时,我们躲在渡口货箱,姐姐往我嘴里塞的最后一颗饴糖。
谢祁在身后撑起了伞,将我搂进他的怀里。
你还有我。
他的声音散在风里,像句抓不住的谶语。
可我竟然有种安心的感觉。
真是没出息。
我对自己说。
这一切都不属于我,我还在贪恋什么呢。
谢祁不过是,不打我的宁钊罢了。
从头到尾,根本没有人真正爱我。
可我却沉溺在这虚情假意里。
弥足深陷,难以自拔。
我望着漫天飞扬的雪粒,远处普雅山的轮廓正被暮色吞没。
姐姐化作的风穿过我空荡荡的袖管。
而我的血似乎快要凉透了。
姐姐死后,我大病一场。
咳血是家常便饭,每天换洗的手帕都晒不干。
谢祁端着药碗进来时,我正对着菱花镜擦拭唇边血迹。
铜镜里映着纸扎铺的惨白灯笼,那些染上了血红的手帕在窗棂上飘成一片血雾。
谢祁为了治好我,更是急得生出白发。
昭昭,该喝药了。
他手腕上还缠着杜钰前日送来的安神香,沉香混着苦药味在屋里漫开。
放着吧。
我淡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