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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谢府,我甚至不敢走正门。
我像只阴沟的老鼠,狼狈地窜回了房间。
温热的浴桶根本洗不净我身上的脏污。
我拼命摩擦身体,恨不得换皮重生,可也只能在身上留下斑驳的痕。
外面下雨了。
铜钱大的雨点砸在房檐,发出细密的闷响。
梳洗完毕后,我端着药去书房找他。
门缝里透出的烛光将谢祁的影子拉得很长,他惯用的松烟墨气息混着雨腥气钻进鼻腔。
这是第几次了
杜钰的声音像淬了冰,公主銮驾日日停在翰林院后巷,今日甚至把御赐的羊脂玉佩掷在你案头。
你以为装聋作哑能到几时
砚台与镇纸相撞的脆响,惊得我后退半步。
透过雕花木格,我看见谢祁将狼毫笔轻轻搁在青玉笔山上:明日我便递辞呈,陇西道观察使的缺还空着。
你疯了!杜钰突然暴起,玄色官服随着剧烈动作晃动,连中三元跨马游街,如今要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自毁前程
他的手对着门外指指点点,凉风卷着雨丝扑灭了两盏烛火,你知不知道她其实是——
我知道。
谢祁的声音像浸过寒潭的绸缎,将杜钰未尽的话语生生截断。
他投在窗纸上的手影缓缓收拢,骨节泛白如同雪地里折断的梅枝。
我心跳骤停。
药碗从颤抖的指间滑落,在青石板上摔出清脆的响。
廊下灯笼被风吹得打转,门内霎时寂静。
值得吗杜钰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。
门轴忽然吱呀作响,我慌忙退进阴影里。
脑子里却一团乱麻。
谢祁到底知道什么。
他到底知道什么
知道我的病,还是知道我的身份